理由
理由
这是发生在我去雨村之前的一个小片段，和我记录的其他惊心动魄的经历相比，它显得温情的多，充其量只是对我过去一些大事恩怨的收尾。
其实本来我是不想把它写下来的，因为这些事对于已经结束的战局来讲算不上什么，但是想到那个和我起争执的人，想起过去无数个也算牵连他的日日夜夜，我才改变了想法。
关于我和王盟的一些早该完结的恩怨是非。
……其实提起这个人，我的心情只能说是十分的复杂，五味八觉什么都有。他是我的老伙计，也算是各种意义上来说陪我最久的人了。这一点，其实令我也特别不可思议。
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我对他也是能纵容就纵容的，不为别的，就为了陪我走这么远的那份忠心，我也实在没有理由亏待他。
这是我们吴家的传统。
但是显然纵容起到了反作用，好像是告诉他我怕了一样，让他越发得意忘形起来。我知道人是有贪得无厌这种劣根性的，然而却没想到我这个多年的老伙计居然敢无所畏惧到公然踩我的底线。
——他竟然要阻止我去找闷油瓶。
“为了你的心魔，你把这些人都拖下水了。你把我也拖下水了，我的人生原来不是这样的，你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心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不公平！”
心魔……？我简直有点想笑。
到底谁的心魔更深？
见人讲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我吴爷爷前走三后走四式圆滑处事的核心理念。但是他老人家也表示了，见到愚昧无知的人大可不必和他们浪费时间，所以……我二话没说，好好教训了这孙子一顿，他要是还认我这个老板，就让乖乖滚回去看我的铺子。不认，就可以直接两清了。
——毕竟老子是新时期的黑社会，咱得讲点道理，打打杀杀那是过去式，阿弥陀佛，可使不得。
我许了他一个约，等我回去，我会告诉他为什么我执意要来长白。
走进他的【王子规矩】时已经是我打算动身去雨村的前一天，那天下午胖子和闷油瓶两个人都窝在我杭州的一所别墅里，一个装死，一个望天，哥俩除了体型哪都和谐得不得了。
在家里闲的发慌，我骨子里的文艺气息再一闹腾，就不觉特想去西湖边上走走。可是这两不要脸的谁也不理我，无奈，我只能自己拎一件风衣就出了门。
结果绕着西湖边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王盟那家【王子规矩】。招牌居然还是瘦金体。 我顿了顿，思来想去也觉得临行前该把这个理由给他说清楚，于是推开了他家的门。
王盟坐在太师椅上，似乎正在发呆，看到我进来着实愣了一下“……你？”
“是我，”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看见我很吃惊？”
他摇头，又不确定地看着我“只是有点惊讶老板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都要睡着了。”
看着这与我的小铺子极相似的布局，一股莫名的心绪在我胸腔里炸开，我听见自己掷地有声的话语“我这次来，是要把你想知道的理由告诉你。明天，我就要走。”
“……和他们一起？”在我封锁所有关于闷油瓶回来的风声之前，他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我从长白山里接出了那个人。
“嗯。”
“……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你在走之前还想起来要对我说你的理由？”他笑得很疲倦，眼神晦涩不明，“吴邪，其实你的理由是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我只是想让你收手，让你放过所有人。你最后能不能接出来那个人，对于所有已经牺牲的东西来说，都不重要了，你懂不懂？那些回不来了。”
……我看着他一脸哀切的神色，内心没有半分波动。
王盟只是在怨，他将一切的因果都归根在我是为了闷油瓶上。或许在他心里，如果我没有遇见这个人，没有参与一场场的下地，我和他不过是西湖铺子里的老板和伙计，那么这些年他会安稳太多。
这是人的本能，逃避真相最愚蠢也最有效的方法。
“你以为一切的开始和结束都是因为张起灵？而我是为了他不顾一切？”我摸出一根烟点上，直视他的眼睛“王盟，你的想象力可以直接帮我写出来一部文学作品了，还是爱恨纠葛类的。”
“不过是为老一代人的恩怨收个尾，你以为我是想干什么？”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我更想打烂王盟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玩意儿了“张起灵是为了代替我去的长白山，这是早在我出生之前就注定好的命数。”
“有一个人肯用义气为你担下你本该有的结局，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你离开。你他妈会认怂？”
闷油瓶是我见过最不善言辞的人，也是我见过最重感情的人。他的感情只有那么多，却无一不是善意。
“义气这种东西一生可以拼很多次，而我的兄弟的约，只有这一次。”
所以我必须赴约。
我把烟头扔进垃圾桶，“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这些问题其实都没有意义。我欠他一个赴约，这件事也是一切的终结。不彻底结束，你觉得会有新生吗？”
我向来不是一个信命运的人，有的忌讳或者谣言蜚语我早就不会在听了。当你的意志强于所有时，就算有命中注定，也根本不会对自己要做的事起任何影响。
因为你的心已坚如磐石，不可移。
“……老板”王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谊的人，这一点我从来不会否认但是，你不觉得你对…张起灵重视的有点过分吗？”
他什么意思？我一时没转过弯来，依旧盯着他看，但是心里莫名漏跳了一拍。
“你是不是对那个张起灵……过于执着了？”
……？？？
沉浸过各类文学一段时间的我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知道他指的是不是我刚刚想到的那个十分荒诞的想法。
我喜欢闷油瓶吗？
我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暴跳如雷，而是惊异于别人想法的犀利——我从没有对这方面有过任何深入的联想，但是似乎也并不惊讶这个结论。不过现在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评论我的，老子已经过了好奇心爆棚的年龄，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脚养养老。
至于那些有的没的……
我不禁瞥了一眼面前坐得人模狗样的王盟，转头咳了一声，没有想接他这个话题的意思。
就让他们去想吧，我不想考虑这些因素。那些曾经的执念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看淡了，也累了。
剩下的时间，就留给我们的以后吧。
——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西湖铺设的一如既往的美好。慢慢悠悠散步时，我想起来另一件事情，也是关于那场十年约定的。
我为什么坚信他还在等着我，这种莫名的自信也来自于进山之后的一个梦境。
——我梦见一只麒麟，从焚火地狱而来，然 后，温柔地靠上我的胸口。
我就知道，他要回来了，
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也是他和这个美好的世界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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